某呆呆雜記簿

　衝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得主的威名，加上幾位朋友的

推薦，老梅今天拉某先生進戲院看了〈送行者：禮儀師

的樂章〉（おくりびと）。

　由於某先生的公車遲遲不來，我們匆忙入場時已經開

演了，還好老梅訂的位子在最後一排就靠門邊，急急入

座看將下去，銀幕上一位表情肅穆的歐吉桑正掀起往生

者臉上的白布…… 

　故事的確有笑有淚不錯看，納棺師的敬業和體貼之心

也令人感動。電影前半段的廣末涼子好可愛，我也想要

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溫柔老婆！（咦）

　不過整體來說，老梅覺得上個月看的〈班傑明的奇幻

旅程〉比較好看……兩部片的性質滿接近，都跟「人難

免一死」的定律有關，也都在小處呈現出細膩的感情，

但〈送行者〉相形之下有一點鬆散，結局有一點乏力，

劇中也有些突兀的地方或疑似BUG。

　先來說說某先生發現的BUG！

　電影剛開始時，男主角小林大悟和他的前輩佐佐木先

生在一戶喪家中進行大體的化妝工作，大悟本來坐在旁

邊看，換壽衣時，佐佐木問大悟要不要一個人做，大悟

停頓了幾秒回答「好」，然後兩人交換位置，大悟開始

以熟練的手法繼續下面的步驟。佐佐木的視線緊盯著大

悟，感覺上，這是大悟第一次正式在家屬前為亡者更衣，

佐佐木的態度有種考核弟子的意味。

　在大悟的回憶中，我們得知他是個超級菜鳥，本來啥

也不懂，連死人都沒見過，第一件工作就碰上獨居老太

太死亡兩個禮拜已經腐爛生蟲的震撼教育。不過他很快

就被迫單獨上工，然後得到警察的稱讚，再來似乎就得

心應手，一個人也能做了。BUG就在這裡……雖不知明

確的時間點，但看起來大悟早已經算出師啦？

　而且入行沒兩個月，就能從看到屍體會吐，進步到一

手包辦換衣化妝，該說大悟太有天分，天生是吃這行飯

的料，還是劇情上的瑕疵呢……

　再來，老梅覺得電影後半段廣末涼子某些戲份有點多

餘。廣末涼子飾演大悟的太太美香，本來是很支持老公

的，無論他失業或突然決定回鄉下，她都沒有怨言，但

等她摸清楚老公的新工作是跟死人為伍之後，一下子反

彈極大，吵了一架跑回娘家。電影後半段的重心算是放

在夫妻和好、妻子如何理解丈夫，最後以腹中的新生命

象徵家族親情的延續來作結。結尾部分常常把鏡頭帶到

美香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在強調她打從心底接受了老

公的職業並深受感動，或者是她看到老公為親生父親整

理遺容而心疼，但老梅覺得她的特寫也太多了，不但分

散張力，又讓故事偏離原本的氣氛，變得比較芭樂。

美香一氣之下回娘家。 

　某先生覺得大悟夫妻吵架的段落很不自然：美香先前

是那麼體貼丈夫的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大悟也很奇

怪，幹嘛半句話都不解釋？另外，除了閒雜人等的蜚短

流長，連大悟的老朋友得知他做什麼新工作後，也擺出

一副嫌惡的嘴臉，有沒有這麼誇張？

　關於美香，老梅認為，可能日本社會自古以來就對喪

葬業有非常深的鄙視，大悟自己也一直不敢跟老婆說實

話，美香才會那麼生氣。但說到社會態度，現代真的還

像古時候那麼忌諱排斥，甚至瞧不起這一行嗎？這就需

要日本通來解答了。

大悟為人送行之餘，用大提琴抒發心情。

　大悟夫妻的合好過程也有點刻意，美香有一天突然回

來，宣布自己懷孕了，希望大悟重新找一份正常的工作，

大悟正在為難時，手機響起，工作上門了－－往生者是

看著大悟長大的澡堂老闆娘。美香和老闆娘有一面之緣，

身為妻子也理當要陪丈夫去致意，因此她第一次目睹丈

夫工作，從此大為改觀。老闆娘走的時機忒巧，如果往

生的人不是她，美香就無緣認識丈夫的工作了。

　電影結尾，大悟帶著美香去認親生父親的遺體，對於

這個跟情婦私奔、拋家棄子三十多年的可惡父親，大悟

早已記憶模糊，想不起他的長相了。大悟拿出工作態度

為面前的往者理容，往者的面容在他的巧手下漸漸「復

甦」，他也終於認出父親的模樣，然後夫妻倆相視，對

未出世的孩子露出含淚的微笑。

　以家庭價值和親情收尾並不是不好，但電影描述「送

亡者踏上來生的人」，題材這般特殊，難道不能有更大

器或更點題的句號嗎？或許老梅太吹毛求疵了吧。

－－－－－－－－－以下是題外話－－－－－－－－－

　老梅跟某先生都覺得有良心的喪葬業者是值得尊敬的。

婚喪喜慶，人生大事，但婚可以隨便結，極簡到帶著身

分資料和印章去戶政事務所登記了事，喪事卻沒法隨便

辦，總有省不了的必要程序，隨之而來的便是專門業者

的服務。因為有他們的協助，家屬才能更沒有負擔，專

心送親人走最後一程。

　台灣似乎不像日本有專業納棺師，習俗也完全相反，

無論小斂或大斂，家屬都必須迴避。但不管如何，業者

有沒有用心，家屬的感受真的會差很多。

　老梅的奶奶過世時，喪事由毛爸和叔伯共同主持，有

時姑姑親戚們還要摻一咖，結果法事夾雜佛、道、民間

習俗，告別式那天有客家八音、國樂團、西樂隊、大鼓

隊一齊演奏，老梅也不懂為什麼這麼多團，背景音樂整

個是吵鬧到讓人無言的大雜膾。

　輪到老梅的外婆時，一切簡單，交給業者統一照公式

處理。告別式選在殯儀館的一間小廳，座位不到一百，

西樂隊只有五個人但也很足夠。穿著黑西裝的殯葬人員

擔任司儀，語調和動作都很輕柔，表現出對往生者的敬

意以及對家屬的同理心。對於這麼認真的業者，老梅心

中充滿感謝。至於老梅外婆的妝容，有著稍嫌太濃的腮

紅，紅豔的嘴唇，以〈送行者〉片中的標準來說當然不

及格，但比起她在醫院裡從昏迷水腫到脫水凹陷的樣子，

已好得太多了。